第二十九章 聚首峨眉（1）
關燈
小
中
大
晨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光點，她安安靜靜立在樹下，包紮著厚厚布條的右手握著一方巴掌大晶瑩剔透的玉簡，擡頭望向高遠天空，眼中閃過一絲侵入骨髓的悲痛欲絕，之後，唇角竟浮起一抹超然解脫的笑，在明媚的陽光中異常刺眼。
她慢慢擡起未受傷的左手，指尖泛出耀眼奪目的炫彩光暈，在玉簡上緩慢地劃過，抹去了最後一行字。
“心心，心心，我來看你了。”
院落外傳來雷騰歡欣雀躍的聲音，她急忙將玉簡收入袖中，擡頭，噙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雷騰沖進了院落，笑吟吟地跑到她身邊，問：“心心，你的手好些了嗎？”
她楞了楞，他這樣叫她的名字，她還真有幾分不適應，一時間沒有答話。
見她纏在手上的不是那晚他給她用的紗布，而是純白的布條，他不禁納悶地皺了皺眉，想托起她的手看看，她卻向後躲了躲。
他委屈地擡頭看她，她笑笑：“無事了。”
“哦。”他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黯然，又瞬間笑開：“心心，我昨天來找你了，可是你不在，你去哪裏了啊？”
她回身倒了杯茶水遞給他：“出門了。”
他端過茶杯，愈發開心了，喝了一大口，問：“心心，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？”
她坐在桌前擡頭看他：“什麽日子？”
他眼中蕩起粼粼波光：“今天是我的生辰。”
“哦？”她唇角慢慢浮起笑意：“雷騰長大了。”
他把茶杯放到桌上，單膝蹲在她身前，問：“那你有什麽禮物送給我嗎？”
她眨了眨眼睛，一臉無辜地看著他：“你什麽都不缺，我送你些什麽好呢？”
他調皮地笑笑：“我想要的禮物很簡單，你陪我游玩一天好不好？”
她看著他眼底深處的懇切，心頭一時五味雜陳，或許，這是她唯一能留給他的東西了，點了點頭：“好，今天都聽你的安排。”
“真的，太好了！”他開心得忘乎所以，拉起她的手腕就跑，她勸他要註意情緒，他卻哪有那個心思註意，一路似游山玩水，越過小溪，穿過竹林，歡快的時光如白駒過隙，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熱鬧的街市。
他知道她不喜歡金銀俗物，就買來好多糖人兒、泥人兒、小瓷器等靈巧的小物什送給她，她實在是拿不住了，一把拉住他：“雷騰，今天是你的生辰，不是我的生辰，你買這麽多東西送給我做什麽？”
他笑笑：“那你不要管了，你說過都聽我的安排。”
一群手拿鮮花的孩子自她身後的巷子瘋鬧著沖了過來，他急忙攬過她的身子旋身躲到一旁，一臉憤怒地攔住了一群孩子，孩子們看著他嚴肅冷冽的模樣一時間都嚇傻了，他一個一個抽出他們手裏的鮮花，冷冷地道：“鮮花失去泥土這個家很快就會枯萎死亡，以後不許再隨便摘花了知道嗎？”想了想，又道：“更不許在大街上亂跑知道嗎？”
孩子們嚇得都要哭了，急忙點頭：“知道了。”
他滿意點了點頭：“去吧。”
孩子們如獲大赦，逃也似的跑沒影了。
雷騰遙遙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，再也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，回身同心心公主道：“心心，我編個花環給你。”
她忍不住撲哧一笑：“你竟然欺負小孩子。”
雷騰挑眉反駁：“哪有？我在教他們道理。”
她瞥了眼他手中漸漸成型的花環：“那你自己怎麽還犯錯？”
他嘻嘻笑笑：“摘都摘下來了，難道要扔掉嗎？”隨手把成型的花環戴在她的頭上：“我這是借花獻佛，這樣也可以充分體現這幾束鮮花的生命意義嘛。”
她蹙了蹙眉，擡手就要取下來：“大庭廣眾之下，你讓我戴著這種東西，你是故意取笑我嗎？”
雷騰急忙阻止：“不要取下來，真的很好看，別忘了，你答應過我，今天都聽我的安排。”
她被他氣笑，卻到底沒有取下花環：“你也太壞了，欺負完小孩子，現在又來欺負我。”
雷騰笑得眉飛色舞：“心心，此言差矣，我沒有欺負你，更沒有欺負些小孩子。他們摘花本就不對，作為大哥哥的我，教訓教訓他們是應該的。可是，花已經摘了下來，扔掉了就是對鮮花的侮辱，把它們戴到你的頭上，也算是有始有終了。”
她氣得揮起手裏的糖人兒泥人兒拋向他：“好哇，讓你強詞奪理，今天作為仙子姐姐的我，教訓教訓你也是應該的。”
雷騰一邊躲閃一邊跑，還不忘連連抱怨：“心心，那是我買給你的，你不能這麽糟蹋它們呀。”
她邊追邊打：“那我也借花獻佛了，把它們扔到你的身上，也算有始有終了。”
雷騰躲避追擊時還能回身給她作個揖，一臉的欽佩：“沒想到仙子姐姐你也這麽能強詞奪理，在下甘拜下風了。”
他回身想逃卻一頭撞到一個人的身上，急忙連連道歉，猛地擡頭，頓時怔住了一臉的喜色，唇角顫動許久，吐出字句：“軒轅大哥。”
軒轅一揚冷冷“嗯”了一聲，目光至始至終鎖住駐步在不遠處的心心公主。
心心公主僵住了一臉的笑容，不動聲色避開對面那道吃人的目光，卻看到站在他身旁的柳盈盈，柳盈盈一臉似笑非笑地看她，那種表情比那個人吃人的目光還讓人發冷。
低垂下眼眸蹙了蹙眉，明明自己坦坦蕩蕩，怎麽看到他妒火中燒的眼神，就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。
熱鬧的街市恍若瞬間變得冷冷清清，柳盈盈低笑一聲，信步走近心心公主，擡手取下她頭上的花環：“很漂亮嘛，送給我如何？”
雷騰目光一凜：“那是我送給心心的，你喜歡，自己編去。”他伸手去奪，卻被柳盈盈輕而易舉躲開。
柳盈盈笑笑：“雷公子脾氣怎麽這麽大，一個花環而已，至於嗎？”手腕一動，花環倏地飛向空中。
心心公主和軒轅一揚幾乎同時飛身而起握住半空中的花環，翩翩落地。
她擡頭看他冷峻神色，身子一抖，急忙松開手，向後退了幾步。
柳盈盈氣得狠狠跺了跺腳。
軒轅一揚慢慢走近心心公主，把花環戴在她的頭上，回身看了一眼柳盈盈，面上浮起輕柔的笑：“一個花環而已，如果你喜歡，我編給你就是了。”
柳盈盈楞了一下，看了一眼心心公主，臉色反而白了。
心心公主袖中手指慢慢扣緊，擡頭看向柳盈盈，唇角勾起溫柔無害的笑：“是啊，盈盈，他為你編的花環才是適合你的。”
軒轅一揚目光猛地掃向她，冷得駭人，她卻像似完全看不到，伸手取下頭上的花環，拿到眼前細細看了看，面上始終笑著，語氣卻冷了幾分：“花環是雷騰送給我的，要丟也要由我自己丟，外人沒資格替我處理。”
柳盈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，臉色越來越白，眸色越來越暗，像似再也壓抑不住，上前一把握緊她的肩膀，嘶喊：“心心公主，你覺得自己很厲害是不是？至始至終，我都沒有贏過你是不是？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，那個無怨無悔愛你，最終為了救你慘死在你懷裏的人，你還記得嗎？那個人是我哥哥，最疼愛我的哥哥。”
心心公主身子一晃，唇上的血色在一瞬間盡數褪盡，眼中的淩厲慢慢蒙上霧氣。
提到哥哥，柳盈盈的情緒瞬間崩潰，淚水滾滾滑落臉龐，用力推開她：“你都忘了嗎？我哥哥就死在你的懷裏，鮮血淋漓地死在你的懷裏。他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你，可是你給了他什麽？你只給了他一條死路，一條死路。”
心心公主踉蹌一步站穩腳步，慢慢垂下眼眸，低低道了聲：“對不起。”
柳盈盈流著眼淚低笑出聲：“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麽？你擺出這樣一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看？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裏？如果沒有你，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，我哥就不會死，都是你，都是因為你……”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，沖上去狠狠晃著心心公主的身子，嘶喊：“你把我哥還給我，你把他還給我……”
軒轅一揚急忙拉開柳盈盈：“盈盈，不要再說了。”
她一頭撲進他的懷裏，哭著捶他胸口：“我哥死了五年了，五年了……”
他輕輕撫著她的背，目光卻落在心心公主的身上，心裏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滋味，口中還在低低勸慰：“好了，不哭了。”
雷騰有些摸不到頭緒，擡眼看心心公主，發現她的臉色極其難看，身子似乎在隱隱發抖，急忙扶住她：“心心，你……”
她拂開他攙扶的手臂，目光自眼前懷擁柳盈盈的軒轅一揚身上淡淡掠過，邁步而去：“我們走吧。”
她經過軒轅一揚身側，他手腕下意識動了動想拉住她，卻終究握了握拳忍住了。
街市上的人們偶爾偷偷瞟一眼，卻無人敢聚眾議論，看氣勢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，誰都不想惹上事端。
見柳盈盈的情緒平靜了下來，他輕輕扶起她，笑笑：“一個女孩子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。”
她見他笑得溫柔，撇了撇嘴，臉頰忍不住紅了，急忙擡手抹了抹眼淚，遮掩過去。
他側身望向心心公主離去的方向，忍不住嘆了聲氣。
“一揚——”
身後傳來一個女子強烈興奮的驚呼聲，他聞聲轉身，一個嬌軀就撲進懷裏。
周圍的人們嘴巴張得都能放個鴨蛋了，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吶！人長得英俊瀟灑就是好處多，沒完沒了有佳人投懷送抱。
軒轅一揚臉上頓時浮出震驚的喜色，一把扶起懷裏的人：“思思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上官思思淚流滿面地看他：“你們為什麽都不回來，我想你們啊。”
他笑著給她擦眼淚：“我們回去，我們很快就回去。”
她楞了楞：“我們？”偏頭看了一眼他身後，含淚的眼中滿是震驚：“盈盈！”
柳盈盈唇角浮起一絲笑，卻帶著幾分苦澀。
軒轅一揚笑了笑：“還有心心。”
“心心！”上官思思頓時大跳起來：“她在哪裏？她在哪裏？”
他急忙按住她的身子：“如果你早些出現，就看到她了。”
她面上的喜色一點一點褪去，靜靜看他：“你們……還沒有和好嗎？”
他澀然一笑：“一言難盡，我們回去再說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明月初升，滿地銀輝，屋中燈火如豆，他們仍坐在窗前，對飲暢談。
軒轅一揚長嘆了聲氣：“鴻飛找到了夢喬，我找到了心心，霄楠回來了，一切都在向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了。”垂眸喝了口茶，看她：“思思，霄楠不會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，你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，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。”
她低頭看了會兒杯中的茶水，唇角浮起淒然的笑：“一揚，我用了五年的時間等答案，等來的最終答案，竟然自己才是拆散別人幸福的劊子手，你說可笑不可笑？當時，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。”
軒轅一揚蹙眉：“思思，很多時候眼見未必為實，給他一個機會，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。”
她疲憊地閉上眼睛：“不要再提他了，永遠都不要再提他了。”
他望著窗外的月亮嗟嘆：“霄楠想解釋，你不給他解釋的機會；我給心心解釋的機會，她卻根本不想解釋，我們都是何苦呢？”
她猛地睜開眼睛看他：“你知道心心在哪裏嗎？我想見她。”
他無奈搖頭：“不知道。不過，有一個人應該知道。”眸光落入杯中，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：“可是，我不想求他。”
她一臉似笑非笑地靠近他：“難道是你的情敵？那個叫雷騰的小子。”
他斜斜靠在椅子上，沒好氣地瞪她一眼：“我怎麽會有情敵。”
她撲哧一笑：“你就嘴硬吧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近日陽光特別好，院子裏晾曬的幾味草藥都差不多曬幹了，她撥了撥簸箕裏的金銀花，目光慢慢凝在幹花上，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裏。
隱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，收了收心神，想都未想，嘆了聲氣：“雷騰，你的生辰已經過了，今天真的不想出門，你就饒了我吧。”
腳步聲堪堪停了下來，半晌，無人回應。
她楞了楞，細細捕捉了一下身後的氣息，不敢置信似的驀然睜大雙眸，眼中有霧氣慢慢凝聚，一點一點轉身望定那個人，頃刻間，淚如雨下。
身後的上官思思死死捂住口鼻，淚水如決堤的洪水，不停歇地瘋狂流淌。
她們就這樣默默看著彼此，默默流著眼淚，許久許久，不動，也不說話。
清風吹拂梧桐樹，斑駁了一地搖晃的樹影。
上官思思像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，竭力壓下喉間的哽咽說出話：“你告訴我，斷情絕義四個字你是如何寫出來的？你告訴我，你的情斷了嗎？你的義絕了嗎？”
心心公主的身子狠狠晃了晃，飛奔上前抱住她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上官思思緊緊抱住她，哭喊出來：“心心，你知道當看到你的訣別信時，我們有多痛苦嗎？你知道五年來，我有多怪你，多怨你，多想你嗎？你知道一揚為你受了多少苦，遭了多少罪，你知道嗎？你知道嗎？”
心心公主泣不成聲地點頭：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，思思，對不起，可是我沒有選擇，我對不起你們，我甚至連我自己都對不起，我沒有辦法。”
上官思思扶起她的身子，流著眼淚看她，低低問：“心心，告訴我你的苦衷好不好？告訴我你離開的真正原因好不好？”
心心公主拼命搖頭：“思思，不要逼我了，求求你們，不要逼我了。”
上官思思一把抱緊她，嘶聲喊：“為什麽？為什麽要這樣？”
疾風穿過樹葉，竟像似帶出幾聲嗚嗚的哭泣聲，和著她們的哭聲，愈發讓人心碎，她們哭了許久許久，直到哭夠了，哭累了，哭到沒有眼淚了，方慢慢松開彼此，看著對方紅腫成桃子的雙眼放聲大笑起來。
遠處的軒轅一揚望著老友重逢的這一幕，面上浮出感慨萬千的笑意，轉身消失在遠方。
太陽慢慢西斜，浮雲在蔚藍天空恣意飄蕩，投在茶盞中，映出別樣茶色，心心公主淺啜了幾口清茶，擡眼看上官思思：“思思，你也喜歡江堯的對不對？”
上官思思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晃，灑落一身茶漬，楞了楞，怔怔擡頭：“你……怎麽這麽問？”
心心公主搖了搖杯中茶：“其實……江堯很好。”沖著她淡淡一笑：“一份沒有傷痛的愛更適合你不是嗎？既然放下了霄楠，江堯是你最好的選擇。”
上官思思臉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，唇角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。
心心公主偏頭問：“怎麽不說話？”慢慢靠近她，靜靜看著她的眼睛：“思思，你還在等霄楠對不對？你口口聲聲說不信他，可是你靈魂的最深處還是相信他對不對？你對江堯是有好感，可是你愛的人至始至終都是霄楠對不對？”
上官思思驚慌失措地站起身子後退兩步，裙裾帶倒了身後的木凳，手指一時握不住茶杯，杯子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：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，他欺騙了我，他背叛了我，我不會原諒他，永遠都不會原諒他，我會忘了他，不，我已經忘了他。”
心心公主安安靜靜坐在桌前看她，眸光幽深得有些詭異：“你確定？你不後悔？”
上官思思楞楞看她，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：“心心，你……你怎麽和以前不一樣了？你不要嚇我好嗎？”
心心公主手指一動，一顆丹藥悄無聲息滑入杯中，若有似無地嘆了聲氣：“思思，我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夠快樂。”握緊茶杯起身遞給她：“趕了這麽久的路，你也累了，喝完這杯茶回屋休息吧。”
上官思思有點兒被她驚到，怔怔地接過茶杯，怔怔地喝完茶水，想陪她在院子裏坐一會兒，突然發現好像真的很累，晃晃悠悠地走進屋子倒在了床上。
心心公主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，極度無力似的坐在桌前，慢慢閉上眼睛：“思思，不要怪我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了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千壺酒莊。
軒轅一揚倚著身後欄桿淺啜了一口女兒紅，心情似乎頗佳，悠悠吟道：“仗劍江湖遍九州，孤行風雨度春秋。今時相聚憑欄憶，暢飲開懷醉不休。”
樓下忽然傳來一個清爽的聲音：“好一個‘暢飲開懷醉不休’，一人獨飲豈不無趣，在下倒有意同軒轅少俠飲上幾杯，不知軒轅少俠可有此意？”
軒轅一揚眸光一閃，握了握手中酒杯，倏地拋向樓下。
樓下一人飛身躍起接住酒杯，旋身風度翩翩落在軒轅一揚面前，揚起酒杯，一飲而盡，翻轉酒杯，滴酒不剩，豐神俊朗的面龐浮起久別重逢的笑：“一揚，好久不見。”
軒轅一揚深深吸了口氣，起身一把擁住他：“霄楠，我們終於相聚了。”
楚霄楠狠狠擁了擁他：“我們終於相聚了。”
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去眉州，不想在路過嘉定州時聽到軒轅一揚重出江湖的消息，急忙到衙門打探，驚喜地得知上官思思也在這裏，可惜他們一起出門了，本想到街上找找他們，竟找到了軒轅一揚，果真緣分。
二人相視爽朗大笑一陣，坐在一起暢飲交談起來，這一談就談到了夕陽西下，軒轅一揚邊喝酒，邊搖頭，邊嘆氣：“我就說嘛，你一定不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，就算娶了別人也是被逼無奈。”
楚霄楠險些噴酒，狠狠瞪他一眼：“我怎麽可能娶別人，除了思思，我誰都不娶。”
軒轅一揚忍不住撲哧一笑：“果真還是老樣子。”
楚霄楠一臉討好地看他：“你會幫我對不對？”
軒轅一揚慢慢收斂了笑意：“霄楠，思思真的被你傷得很深，我幫不了你。”
楚霄楠楞了一下，垂下眼眸嘆了聲氣，神色間一片淒然：“我知道，我對不起思思，可是，我真的不能失去她。”
軒轅一揚擡眸看他：“可能，有一個人可以幫你，不過，要看她心情。”
楚霄楠眼睛一亮：“誰？”
軒轅一揚緩緩吐字：“心心。”
楚霄楠驚呼：“心心！你找到心心了！”看他眸色漸漸暗淡，慢慢收斂了驚喜，輕聲問：“你們……還沒有和好？”
軒轅一揚搖搖頭：“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好解決，你不要管我們了，還是想想怎麽挽回思思吧。”
楚霄楠信心十足：“有心心在一定沒問題。”
軒轅一揚看著他，忽然蹙了蹙眉。
楚霄楠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：“怎麽了？”
軒轅一揚神色慢慢變得凝重，擡手按了按額角：“我怎麽有種不好的感覺？”
楚霄楠更緊張了：“什麽不好的感覺？”
軒轅一揚眸光恍惚地搖搖頭：“我也說不清，就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。”擡眸深深看了一眼楚霄楠：“萬事小心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夕陽在天邊扯出絢爛彩霞，她立在梧桐樹下望著漫天流霞，眼中卻一絲光彩都無，恍若是一片漆黑的夜，倒映不出任何色彩。
袖中白練以疾風之勢飛出，掠過遠處一棵高樹，卷出一道人影碰地砸在院子裏，那人俯下身子嘔出一口鮮血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，半晌，痛苦地吐出字句：“心心，你……”
她絕美的面龐冷漠得讓人打顫，邁步，一步一步逼近他。
他努力幾次想站起身子都未能成功，濃眉一蹙，俯身又嘔出一口鮮血。
她立在他身前慢慢俯身看著他的眼睛，聲音無一絲起伏，莫名地讓人發冷：“楚霄楠，你們都想錯了，我不會幫你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，不知道你會不會後悔今天來找我？”
她擡手封住他的穴道，捏開他的嘴巴丟進一顆丹藥，猛擡下顎強行逼他咽了下去，隨後揮手解開他的穴道。
他俯身幹嘔卻怎麽都嘔不出來，想用內力逼出來，卻發現一絲內力都提不起，擡頭驚恐地看她：“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？”
她踉蹌後退兩步，極度無力似的扶著桌子坐在長凳上，緩慢地吐出三個字：“忘情丹。”
他驀然睜大雙眸，一時氣血攻心，噗地又噴出一口鮮血，怔怔搖頭，聲音不住打顫：“不可能，如果有這種藥，你為什麽不給一揚吃？”
她眼中閃過滔天的傷痛：“我……還沒想好，可能哪天想好了，我會哄著他吃下去。”
他憤怒地低吼：“你不願意忘了一揚，也不願意他忘了你，你們寧願互相折磨也要念著彼此，你們愛得如此慘烈辛苦還是要堅持愛下去，既然如此，你有什麽權利剝奪我和思思的愛？”
她靜靜看他：“因為思思不愛你了，她說她已經忘記你了。”
他一拳砸在地上：“那是她違心的話你也信。”
她點頭：“我信。”低低笑了笑：“不管違心不違心，明日太陽升起，她終究會忘記你的。”
他一時間像傻掉了，眼神空空曠曠的，一動不動了。
敞開的房門口出現一抹纖長的身影，她雖然扶著門，卻還是像似隨時都能倒下，她的目光茫然地落在前方，靜靜問：“你們在做戲給我看是不是？”
心心公主低垂下眼眸：“思思，人生本就是一場戲，何必那麽較真兒呢。”
楚霄楠猛然拉回意識，撐起身子跌跌撞撞沖向上官思思，一把抱住她：“思思，你求心心給我們解藥，你求她，你快求她。”
上官思思擡手按了按額角，意識好模糊，有那麽一瞬間，她甚至不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誰，茫然的目光轉向心心公主，卻一句話都沒說。
心心公主勾唇笑了笑，眼中卻慢慢浮出水氣：“思思，如果沒有我，你不會遇到霄楠，你們所有人都不會經歷這麽多的苦楚和災難，你們會在屬於自己的天地過著神仙都羨慕的生活。可是，一切都被我的出現打亂了，我恨我自己，你們為什麽都不恨我？”
眼中的水氣越來越重，她仰頭睜大了雙眼望著漫天流霞，淚水還是順著眼角淌下：“如今是我自作主張，我要一切都歸為原點，你們忘了彼此，過你們本該過的生活，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上官思思，是你最美好的時候。”
上官思思低低哭出聲：“心心，你為什麽會有如此偏激的想法，這些是我們自己的命運，與你何幹，你為什麽一定要如此折磨自己？”
心心公主怔怔搖頭：“你不懂，你們都不懂。”神色慢慢變得平靜，起身看著他們：“曾經的對與錯，背棄與傷害，都讓它過去吧。你們的相遇本就是一個錯誤，我來幫你們修正這個錯誤。”
她白練一探，卷起楚霄楠撞在梧桐樹上，楚霄楠悶哼了一聲，唇角鮮血慢慢流淌下來。
上官思思默默看著他，手指一絲一絲扣緊衣袖，死死扼住想要沖過去的沖動，眼中的淚水卻怎麽都止不住，瘋狂泛濫。
心心公主唇角浮起苦笑：“我沒有煉制忘情丹的解藥，解藥的煉制過程至少需要五年，想必到那個時候，思思已經和江堯成親多年，霄楠也與小瑾子嗣成群了。”
楚霄楠嘔出一口血說出話來：“心心，我不相信你會如此對我們，你是在考驗我們是嗎？”
心心公主嘲諷地笑笑：“你們看錯我了，我再也不是五年前的心心公主了，我連軒轅一揚都可以背棄，這個世上，還有什麽是我不可以背棄的。”
她一步一步走近楚霄楠，立在他身前看他：“楚霄楠，我不信你，我連自己都不信，如何信你？”
楚霄楠低垂著眼眸低低笑了起來，笑了好一會兒，提步走向上官思思，沒走出兩步身子一晃就要倒下，卻被一雙玉白的手扶住，他一寸一寸擡眸看她斑駁著淚痕的俏麗臉龐，他愛到放棄一切的人：“楚霄楠只有在遇到上官思思以後才有了真正的靈魂，忘記了上官思思的楚霄楠只會是一個行屍走肉。”眼中的霧氣慢慢凝聚，默默淌下：“思思，除了你，我什麽都沒有了，我什麽都不要，只要你信我。”
他在懷裏摸出一塊雕工精細的碧色玉佩：“這塊玉佩是父皇送給母妃的定情信物，母妃的遺願要我送給我未來的妻子，如果你信我，收下它，縱然我們忘記了彼此，看到它，我就知道你是我認定的妻子，我一定會讓你再愛我一次，永不相負。”
她的身子不住瑟瑟發抖，在夕陽餘暉裏顯得愈發單薄，慢慢擡起顫抖的手去接玉佩，纖長手指剛剛碰到玉佩，一條白練閃過卷起玉佩落入心心公主手中。
心心公主冷冷看著上官思思：“思思，你說過，你永遠不會原諒他，一切，不能回頭了。”握緊玉佩猛地拋向空中。
上官思思和楚霄楠失聲驚呼：“不——”
遠處一道凜冽白影閃了過來，握住空中的玉佩落在心心公主面前，望著她的眼神冷得像似能凍結落日餘暉：“心心公主，你太過分了！”
心心公主的目光也愈發冰冷：“軒轅一揚，你不要多管閑事。”
楚霄楠抱著哭得不成樣子的上官思思沖著軒轅一揚嘶吼：“你怎麽才來，你的心心瘋了！快幫我們要忘情丹的解藥！”
軒轅一揚揚手把玉佩拋給楚霄楠：“先帶思思走，解藥的事情交給我。”
心心公主白練迅速飛向楚霄楠，軒轅一揚指尖一道冷光閃過，白練在空中刷地撕成兩半，心心公主控制不住力道倒退數步，低喝一聲：“軒轅一揚，別逼我跟你動手。”
軒轅一揚氣得臉色發白：“你還少對我動手了。”
楚霄楠眼見他們兩個人吵了起來，冒著氣血逆行的危險，提起殘餘內力抱起上官思思沖出了院子，身後幾次有凜冽的白光閃過，都被軒轅一揚攔了下來。
他抱著她逃到竹林便再也沒有一絲力氣，雙雙倒在地上，上官思思跌跌撞撞爬了起來撲到他身上，嗚嗚哭泣：“霄楠，你沒事吧，你不要嚇我……”
他唇角吃力地勾起一抹笑，擡手給她擦眼淚：“思思，你原諒我了對不對？你相信我對不對？”
她握住他的手哭得愈發厲害了：“可是……都來不及了……”
他搖頭：“只要你相信我，一切都來得及。”握緊玉佩慢慢遞給她：“願意接受我嗎？”
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，緊緊咬著唇，不讓自己立即昏迷過去，接過他的玉佩慢慢掛到脖子上，俯下身子一點一點依進他的懷裏：“再不許負我。”眼角淌下淚滴，再也撐不住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。
他緊緊抱住她，側頭吻她額頭，慢慢閉上眼睛，殘淚沿著眼角一路滑落，唇邊卻勾起一絲淺淺的笑：“再也不會了。”
漸漸暗淡的霞光穿過細密的竹葉籠住相擁而眠的兩個人，帶出一種深邃而靜謐的美好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她慢慢擡起未受傷的左手，指尖泛出耀眼奪目的炫彩光暈，在玉簡上緩慢地劃過，抹去了最後一行字。
“心心，心心，我來看你了。”
院落外傳來雷騰歡欣雀躍的聲音，她急忙將玉簡收入袖中，擡頭，噙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雷騰沖進了院落，笑吟吟地跑到她身邊，問：“心心，你的手好些了嗎？”
她楞了楞，他這樣叫她的名字，她還真有幾分不適應，一時間沒有答話。
見她纏在手上的不是那晚他給她用的紗布，而是純白的布條，他不禁納悶地皺了皺眉，想托起她的手看看，她卻向後躲了躲。
他委屈地擡頭看她，她笑笑：“無事了。”
“哦。”他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黯然，又瞬間笑開：“心心，我昨天來找你了，可是你不在，你去哪裏了啊？”
她回身倒了杯茶水遞給他：“出門了。”
他端過茶杯，愈發開心了，喝了一大口，問：“心心，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？”
她坐在桌前擡頭看他：“什麽日子？”
他眼中蕩起粼粼波光：“今天是我的生辰。”
“哦？”她唇角慢慢浮起笑意：“雷騰長大了。”
他把茶杯放到桌上，單膝蹲在她身前，問：“那你有什麽禮物送給我嗎？”
她眨了眨眼睛，一臉無辜地看著他：“你什麽都不缺，我送你些什麽好呢？”
他調皮地笑笑：“我想要的禮物很簡單，你陪我游玩一天好不好？”
她看著他眼底深處的懇切，心頭一時五味雜陳，或許，這是她唯一能留給他的東西了，點了點頭：“好，今天都聽你的安排。”
“真的，太好了！”他開心得忘乎所以，拉起她的手腕就跑，她勸他要註意情緒，他卻哪有那個心思註意，一路似游山玩水，越過小溪，穿過竹林，歡快的時光如白駒過隙，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熱鬧的街市。
他知道她不喜歡金銀俗物，就買來好多糖人兒、泥人兒、小瓷器等靈巧的小物什送給她，她實在是拿不住了，一把拉住他：“雷騰，今天是你的生辰，不是我的生辰，你買這麽多東西送給我做什麽？”
他笑笑：“那你不要管了，你說過都聽我的安排。”
一群手拿鮮花的孩子自她身後的巷子瘋鬧著沖了過來，他急忙攬過她的身子旋身躲到一旁，一臉憤怒地攔住了一群孩子，孩子們看著他嚴肅冷冽的模樣一時間都嚇傻了，他一個一個抽出他們手裏的鮮花，冷冷地道：“鮮花失去泥土這個家很快就會枯萎死亡，以後不許再隨便摘花了知道嗎？”想了想，又道：“更不許在大街上亂跑知道嗎？”
孩子們嚇得都要哭了，急忙點頭：“知道了。”
他滿意點了點頭：“去吧。”
孩子們如獲大赦，逃也似的跑沒影了。
雷騰遙遙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，再也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，回身同心心公主道：“心心，我編個花環給你。”
她忍不住撲哧一笑：“你竟然欺負小孩子。”
雷騰挑眉反駁：“哪有？我在教他們道理。”
她瞥了眼他手中漸漸成型的花環：“那你自己怎麽還犯錯？”
他嘻嘻笑笑：“摘都摘下來了，難道要扔掉嗎？”隨手把成型的花環戴在她的頭上：“我這是借花獻佛，這樣也可以充分體現這幾束鮮花的生命意義嘛。”
她蹙了蹙眉，擡手就要取下來：“大庭廣眾之下，你讓我戴著這種東西，你是故意取笑我嗎？”
雷騰急忙阻止：“不要取下來，真的很好看，別忘了，你答應過我，今天都聽我的安排。”
她被他氣笑，卻到底沒有取下花環：“你也太壞了，欺負完小孩子，現在又來欺負我。”
雷騰笑得眉飛色舞：“心心，此言差矣，我沒有欺負你，更沒有欺負些小孩子。他們摘花本就不對，作為大哥哥的我，教訓教訓他們是應該的。可是，花已經摘了下來，扔掉了就是對鮮花的侮辱，把它們戴到你的頭上，也算是有始有終了。”
她氣得揮起手裏的糖人兒泥人兒拋向他：“好哇，讓你強詞奪理，今天作為仙子姐姐的我，教訓教訓你也是應該的。”
雷騰一邊躲閃一邊跑，還不忘連連抱怨：“心心，那是我買給你的，你不能這麽糟蹋它們呀。”
她邊追邊打：“那我也借花獻佛了，把它們扔到你的身上，也算有始有終了。”
雷騰躲避追擊時還能回身給她作個揖，一臉的欽佩：“沒想到仙子姐姐你也這麽能強詞奪理，在下甘拜下風了。”
他回身想逃卻一頭撞到一個人的身上，急忙連連道歉，猛地擡頭，頓時怔住了一臉的喜色，唇角顫動許久，吐出字句：“軒轅大哥。”
軒轅一揚冷冷“嗯”了一聲，目光至始至終鎖住駐步在不遠處的心心公主。
心心公主僵住了一臉的笑容，不動聲色避開對面那道吃人的目光，卻看到站在他身旁的柳盈盈，柳盈盈一臉似笑非笑地看她，那種表情比那個人吃人的目光還讓人發冷。
低垂下眼眸蹙了蹙眉，明明自己坦坦蕩蕩，怎麽看到他妒火中燒的眼神，就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。
熱鬧的街市恍若瞬間變得冷冷清清，柳盈盈低笑一聲，信步走近心心公主，擡手取下她頭上的花環：“很漂亮嘛，送給我如何？”
雷騰目光一凜：“那是我送給心心的，你喜歡，自己編去。”他伸手去奪，卻被柳盈盈輕而易舉躲開。
柳盈盈笑笑：“雷公子脾氣怎麽這麽大，一個花環而已，至於嗎？”手腕一動，花環倏地飛向空中。
心心公主和軒轅一揚幾乎同時飛身而起握住半空中的花環，翩翩落地。
她擡頭看他冷峻神色，身子一抖，急忙松開手，向後退了幾步。
柳盈盈氣得狠狠跺了跺腳。
軒轅一揚慢慢走近心心公主，把花環戴在她的頭上，回身看了一眼柳盈盈，面上浮起輕柔的笑：“一個花環而已，如果你喜歡，我編給你就是了。”
柳盈盈楞了一下，看了一眼心心公主，臉色反而白了。
心心公主袖中手指慢慢扣緊，擡頭看向柳盈盈，唇角勾起溫柔無害的笑：“是啊，盈盈，他為你編的花環才是適合你的。”
軒轅一揚目光猛地掃向她，冷得駭人，她卻像似完全看不到，伸手取下頭上的花環，拿到眼前細細看了看，面上始終笑著，語氣卻冷了幾分：“花環是雷騰送給我的，要丟也要由我自己丟，外人沒資格替我處理。”
柳盈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，臉色越來越白，眸色越來越暗，像似再也壓抑不住，上前一把握緊她的肩膀，嘶喊：“心心公主，你覺得自己很厲害是不是？至始至終，我都沒有贏過你是不是？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，那個無怨無悔愛你，最終為了救你慘死在你懷裏的人，你還記得嗎？那個人是我哥哥，最疼愛我的哥哥。”
心心公主身子一晃，唇上的血色在一瞬間盡數褪盡，眼中的淩厲慢慢蒙上霧氣。
提到哥哥，柳盈盈的情緒瞬間崩潰，淚水滾滾滑落臉龐，用力推開她：“你都忘了嗎？我哥哥就死在你的懷裏，鮮血淋漓地死在你的懷裏。他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你，可是你給了他什麽？你只給了他一條死路，一條死路。”
心心公主踉蹌一步站穩腳步，慢慢垂下眼眸，低低道了聲：“對不起。”
柳盈盈流著眼淚低笑出聲：“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麽？你擺出這樣一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看？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裏？如果沒有你，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，我哥就不會死，都是你，都是因為你……”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，沖上去狠狠晃著心心公主的身子，嘶喊：“你把我哥還給我，你把他還給我……”
軒轅一揚急忙拉開柳盈盈：“盈盈，不要再說了。”
她一頭撲進他的懷裏，哭著捶他胸口：“我哥死了五年了，五年了……”
他輕輕撫著她的背，目光卻落在心心公主的身上，心裏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滋味，口中還在低低勸慰：“好了，不哭了。”
雷騰有些摸不到頭緒，擡眼看心心公主，發現她的臉色極其難看，身子似乎在隱隱發抖，急忙扶住她：“心心，你……”
她拂開他攙扶的手臂，目光自眼前懷擁柳盈盈的軒轅一揚身上淡淡掠過，邁步而去：“我們走吧。”
她經過軒轅一揚身側，他手腕下意識動了動想拉住她，卻終究握了握拳忍住了。
街市上的人們偶爾偷偷瞟一眼，卻無人敢聚眾議論，看氣勢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，誰都不想惹上事端。
見柳盈盈的情緒平靜了下來，他輕輕扶起她，笑笑：“一個女孩子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。”
她見他笑得溫柔，撇了撇嘴，臉頰忍不住紅了，急忙擡手抹了抹眼淚，遮掩過去。
他側身望向心心公主離去的方向，忍不住嘆了聲氣。
“一揚——”
身後傳來一個女子強烈興奮的驚呼聲，他聞聲轉身，一個嬌軀就撲進懷裏。
周圍的人們嘴巴張得都能放個鴨蛋了，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吶！人長得英俊瀟灑就是好處多，沒完沒了有佳人投懷送抱。
軒轅一揚臉上頓時浮出震驚的喜色，一把扶起懷裏的人：“思思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上官思思淚流滿面地看他：“你們為什麽都不回來，我想你們啊。”
他笑著給她擦眼淚：“我們回去，我們很快就回去。”
她楞了楞：“我們？”偏頭看了一眼他身後，含淚的眼中滿是震驚：“盈盈！”
柳盈盈唇角浮起一絲笑，卻帶著幾分苦澀。
軒轅一揚笑了笑：“還有心心。”
“心心！”上官思思頓時大跳起來：“她在哪裏？她在哪裏？”
他急忙按住她的身子：“如果你早些出現，就看到她了。”
她面上的喜色一點一點褪去，靜靜看他：“你們……還沒有和好嗎？”
他澀然一笑：“一言難盡，我們回去再說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明月初升，滿地銀輝，屋中燈火如豆，他們仍坐在窗前，對飲暢談。
軒轅一揚長嘆了聲氣：“鴻飛找到了夢喬，我找到了心心，霄楠回來了，一切都在向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了。”垂眸喝了口茶，看她：“思思，霄楠不會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，你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，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。”
她低頭看了會兒杯中的茶水，唇角浮起淒然的笑：“一揚，我用了五年的時間等答案，等來的最終答案，竟然自己才是拆散別人幸福的劊子手，你說可笑不可笑？當時，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。”
軒轅一揚蹙眉：“思思，很多時候眼見未必為實，給他一個機會，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。”
她疲憊地閉上眼睛：“不要再提他了，永遠都不要再提他了。”
他望著窗外的月亮嗟嘆：“霄楠想解釋，你不給他解釋的機會；我給心心解釋的機會，她卻根本不想解釋，我們都是何苦呢？”
她猛地睜開眼睛看他：“你知道心心在哪裏嗎？我想見她。”
他無奈搖頭：“不知道。不過，有一個人應該知道。”眸光落入杯中，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：“可是，我不想求他。”
她一臉似笑非笑地靠近他：“難道是你的情敵？那個叫雷騰的小子。”
他斜斜靠在椅子上，沒好氣地瞪她一眼：“我怎麽會有情敵。”
她撲哧一笑：“你就嘴硬吧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近日陽光特別好，院子裏晾曬的幾味草藥都差不多曬幹了，她撥了撥簸箕裏的金銀花，目光慢慢凝在幹花上，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裏。
隱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，收了收心神，想都未想，嘆了聲氣：“雷騰，你的生辰已經過了，今天真的不想出門，你就饒了我吧。”
腳步聲堪堪停了下來，半晌，無人回應。
她楞了楞，細細捕捉了一下身後的氣息，不敢置信似的驀然睜大雙眸，眼中有霧氣慢慢凝聚，一點一點轉身望定那個人，頃刻間，淚如雨下。
身後的上官思思死死捂住口鼻，淚水如決堤的洪水，不停歇地瘋狂流淌。
她們就這樣默默看著彼此，默默流著眼淚，許久許久，不動，也不說話。
清風吹拂梧桐樹，斑駁了一地搖晃的樹影。
上官思思像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，竭力壓下喉間的哽咽說出話：“你告訴我，斷情絕義四個字你是如何寫出來的？你告訴我，你的情斷了嗎？你的義絕了嗎？”
心心公主的身子狠狠晃了晃，飛奔上前抱住她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上官思思緊緊抱住她，哭喊出來：“心心，你知道當看到你的訣別信時，我們有多痛苦嗎？你知道五年來，我有多怪你，多怨你，多想你嗎？你知道一揚為你受了多少苦，遭了多少罪，你知道嗎？你知道嗎？”
心心公主泣不成聲地點頭：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，思思，對不起，可是我沒有選擇，我對不起你們，我甚至連我自己都對不起，我沒有辦法。”
上官思思扶起她的身子，流著眼淚看她，低低問：“心心，告訴我你的苦衷好不好？告訴我你離開的真正原因好不好？”
心心公主拼命搖頭：“思思，不要逼我了，求求你們，不要逼我了。”
上官思思一把抱緊她，嘶聲喊：“為什麽？為什麽要這樣？”
疾風穿過樹葉，竟像似帶出幾聲嗚嗚的哭泣聲，和著她們的哭聲，愈發讓人心碎，她們哭了許久許久，直到哭夠了，哭累了，哭到沒有眼淚了，方慢慢松開彼此，看著對方紅腫成桃子的雙眼放聲大笑起來。
遠處的軒轅一揚望著老友重逢的這一幕，面上浮出感慨萬千的笑意，轉身消失在遠方。
太陽慢慢西斜，浮雲在蔚藍天空恣意飄蕩，投在茶盞中，映出別樣茶色，心心公主淺啜了幾口清茶，擡眼看上官思思：“思思，你也喜歡江堯的對不對？”
上官思思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晃，灑落一身茶漬，楞了楞，怔怔擡頭：“你……怎麽這麽問？”
心心公主搖了搖杯中茶：“其實……江堯很好。”沖著她淡淡一笑：“一份沒有傷痛的愛更適合你不是嗎？既然放下了霄楠，江堯是你最好的選擇。”
上官思思臉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，唇角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。
心心公主偏頭問：“怎麽不說話？”慢慢靠近她，靜靜看著她的眼睛：“思思，你還在等霄楠對不對？你口口聲聲說不信他，可是你靈魂的最深處還是相信他對不對？你對江堯是有好感，可是你愛的人至始至終都是霄楠對不對？”
上官思思驚慌失措地站起身子後退兩步，裙裾帶倒了身後的木凳，手指一時握不住茶杯，杯子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：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，他欺騙了我，他背叛了我，我不會原諒他，永遠都不會原諒他，我會忘了他，不，我已經忘了他。”
心心公主安安靜靜坐在桌前看她，眸光幽深得有些詭異：“你確定？你不後悔？”
上官思思楞楞看她，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：“心心，你……你怎麽和以前不一樣了？你不要嚇我好嗎？”
心心公主手指一動，一顆丹藥悄無聲息滑入杯中，若有似無地嘆了聲氣：“思思，我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夠快樂。”握緊茶杯起身遞給她：“趕了這麽久的路，你也累了，喝完這杯茶回屋休息吧。”
上官思思有點兒被她驚到，怔怔地接過茶杯，怔怔地喝完茶水，想陪她在院子裏坐一會兒，突然發現好像真的很累，晃晃悠悠地走進屋子倒在了床上。
心心公主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，極度無力似的坐在桌前，慢慢閉上眼睛：“思思，不要怪我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了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千壺酒莊。
軒轅一揚倚著身後欄桿淺啜了一口女兒紅，心情似乎頗佳，悠悠吟道：“仗劍江湖遍九州，孤行風雨度春秋。今時相聚憑欄憶，暢飲開懷醉不休。”
樓下忽然傳來一個清爽的聲音：“好一個‘暢飲開懷醉不休’，一人獨飲豈不無趣，在下倒有意同軒轅少俠飲上幾杯，不知軒轅少俠可有此意？”
軒轅一揚眸光一閃，握了握手中酒杯，倏地拋向樓下。
樓下一人飛身躍起接住酒杯，旋身風度翩翩落在軒轅一揚面前，揚起酒杯，一飲而盡，翻轉酒杯，滴酒不剩，豐神俊朗的面龐浮起久別重逢的笑：“一揚，好久不見。”
軒轅一揚深深吸了口氣，起身一把擁住他：“霄楠，我們終於相聚了。”
楚霄楠狠狠擁了擁他：“我們終於相聚了。”
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去眉州，不想在路過嘉定州時聽到軒轅一揚重出江湖的消息，急忙到衙門打探，驚喜地得知上官思思也在這裏，可惜他們一起出門了，本想到街上找找他們，竟找到了軒轅一揚，果真緣分。
二人相視爽朗大笑一陣，坐在一起暢飲交談起來，這一談就談到了夕陽西下，軒轅一揚邊喝酒，邊搖頭，邊嘆氣：“我就說嘛，你一定不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，就算娶了別人也是被逼無奈。”
楚霄楠險些噴酒，狠狠瞪他一眼：“我怎麽可能娶別人，除了思思，我誰都不娶。”
軒轅一揚忍不住撲哧一笑：“果真還是老樣子。”
楚霄楠一臉討好地看他：“你會幫我對不對？”
軒轅一揚慢慢收斂了笑意：“霄楠，思思真的被你傷得很深，我幫不了你。”
楚霄楠楞了一下，垂下眼眸嘆了聲氣，神色間一片淒然：“我知道，我對不起思思，可是，我真的不能失去她。”
軒轅一揚擡眸看他：“可能，有一個人可以幫你，不過，要看她心情。”
楚霄楠眼睛一亮：“誰？”
軒轅一揚緩緩吐字：“心心。”
楚霄楠驚呼：“心心！你找到心心了！”看他眸色漸漸暗淡，慢慢收斂了驚喜，輕聲問：“你們……還沒有和好？”
軒轅一揚搖搖頭：“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好解決，你不要管我們了，還是想想怎麽挽回思思吧。”
楚霄楠信心十足：“有心心在一定沒問題。”
軒轅一揚看著他，忽然蹙了蹙眉。
楚霄楠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：“怎麽了？”
軒轅一揚神色慢慢變得凝重，擡手按了按額角：“我怎麽有種不好的感覺？”
楚霄楠更緊張了：“什麽不好的感覺？”
軒轅一揚眸光恍惚地搖搖頭：“我也說不清，就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。”擡眸深深看了一眼楚霄楠：“萬事小心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夕陽在天邊扯出絢爛彩霞，她立在梧桐樹下望著漫天流霞，眼中卻一絲光彩都無，恍若是一片漆黑的夜，倒映不出任何色彩。
袖中白練以疾風之勢飛出，掠過遠處一棵高樹，卷出一道人影碰地砸在院子裏，那人俯下身子嘔出一口鮮血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，半晌，痛苦地吐出字句：“心心，你……”
她絕美的面龐冷漠得讓人打顫，邁步，一步一步逼近他。
他努力幾次想站起身子都未能成功，濃眉一蹙，俯身又嘔出一口鮮血。
她立在他身前慢慢俯身看著他的眼睛，聲音無一絲起伏，莫名地讓人發冷：“楚霄楠，你們都想錯了，我不會幫你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，不知道你會不會後悔今天來找我？”
她擡手封住他的穴道，捏開他的嘴巴丟進一顆丹藥，猛擡下顎強行逼他咽了下去，隨後揮手解開他的穴道。
他俯身幹嘔卻怎麽都嘔不出來，想用內力逼出來，卻發現一絲內力都提不起，擡頭驚恐地看她：“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？”
她踉蹌後退兩步，極度無力似的扶著桌子坐在長凳上，緩慢地吐出三個字：“忘情丹。”
他驀然睜大雙眸，一時氣血攻心，噗地又噴出一口鮮血，怔怔搖頭，聲音不住打顫：“不可能，如果有這種藥，你為什麽不給一揚吃？”
她眼中閃過滔天的傷痛：“我……還沒想好，可能哪天想好了，我會哄著他吃下去。”
他憤怒地低吼：“你不願意忘了一揚，也不願意他忘了你，你們寧願互相折磨也要念著彼此，你們愛得如此慘烈辛苦還是要堅持愛下去，既然如此，你有什麽權利剝奪我和思思的愛？”
她靜靜看他：“因為思思不愛你了，她說她已經忘記你了。”
他一拳砸在地上：“那是她違心的話你也信。”
她點頭：“我信。”低低笑了笑：“不管違心不違心，明日太陽升起，她終究會忘記你的。”
他一時間像傻掉了，眼神空空曠曠的，一動不動了。
敞開的房門口出現一抹纖長的身影，她雖然扶著門，卻還是像似隨時都能倒下，她的目光茫然地落在前方，靜靜問：“你們在做戲給我看是不是？”
心心公主低垂下眼眸：“思思，人生本就是一場戲，何必那麽較真兒呢。”
楚霄楠猛然拉回意識，撐起身子跌跌撞撞沖向上官思思，一把抱住她：“思思，你求心心給我們解藥，你求她，你快求她。”
上官思思擡手按了按額角，意識好模糊，有那麽一瞬間，她甚至不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誰，茫然的目光轉向心心公主，卻一句話都沒說。
心心公主勾唇笑了笑，眼中卻慢慢浮出水氣：“思思，如果沒有我，你不會遇到霄楠，你們所有人都不會經歷這麽多的苦楚和災難，你們會在屬於自己的天地過著神仙都羨慕的生活。可是，一切都被我的出現打亂了，我恨我自己，你們為什麽都不恨我？”
眼中的水氣越來越重，她仰頭睜大了雙眼望著漫天流霞，淚水還是順著眼角淌下：“如今是我自作主張，我要一切都歸為原點，你們忘了彼此，過你們本該過的生活，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上官思思，是你最美好的時候。”
上官思思低低哭出聲：“心心，你為什麽會有如此偏激的想法，這些是我們自己的命運，與你何幹，你為什麽一定要如此折磨自己？”
心心公主怔怔搖頭：“你不懂，你們都不懂。”神色慢慢變得平靜，起身看著他們：“曾經的對與錯，背棄與傷害，都讓它過去吧。你們的相遇本就是一個錯誤，我來幫你們修正這個錯誤。”
她白練一探，卷起楚霄楠撞在梧桐樹上，楚霄楠悶哼了一聲，唇角鮮血慢慢流淌下來。
上官思思默默看著他，手指一絲一絲扣緊衣袖，死死扼住想要沖過去的沖動，眼中的淚水卻怎麽都止不住，瘋狂泛濫。
心心公主唇角浮起苦笑：“我沒有煉制忘情丹的解藥，解藥的煉制過程至少需要五年，想必到那個時候，思思已經和江堯成親多年，霄楠也與小瑾子嗣成群了。”
楚霄楠嘔出一口血說出話來：“心心，我不相信你會如此對我們，你是在考驗我們是嗎？”
心心公主嘲諷地笑笑：“你們看錯我了，我再也不是五年前的心心公主了，我連軒轅一揚都可以背棄，這個世上，還有什麽是我不可以背棄的。”
她一步一步走近楚霄楠，立在他身前看他：“楚霄楠，我不信你，我連自己都不信，如何信你？”
楚霄楠低垂著眼眸低低笑了起來，笑了好一會兒，提步走向上官思思，沒走出兩步身子一晃就要倒下，卻被一雙玉白的手扶住，他一寸一寸擡眸看她斑駁著淚痕的俏麗臉龐，他愛到放棄一切的人：“楚霄楠只有在遇到上官思思以後才有了真正的靈魂，忘記了上官思思的楚霄楠只會是一個行屍走肉。”眼中的霧氣慢慢凝聚，默默淌下：“思思，除了你，我什麽都沒有了，我什麽都不要，只要你信我。”
他在懷裏摸出一塊雕工精細的碧色玉佩：“這塊玉佩是父皇送給母妃的定情信物，母妃的遺願要我送給我未來的妻子，如果你信我，收下它，縱然我們忘記了彼此，看到它，我就知道你是我認定的妻子，我一定會讓你再愛我一次，永不相負。”
她的身子不住瑟瑟發抖，在夕陽餘暉裏顯得愈發單薄，慢慢擡起顫抖的手去接玉佩，纖長手指剛剛碰到玉佩，一條白練閃過卷起玉佩落入心心公主手中。
心心公主冷冷看著上官思思：“思思，你說過，你永遠不會原諒他，一切，不能回頭了。”握緊玉佩猛地拋向空中。
上官思思和楚霄楠失聲驚呼：“不——”
遠處一道凜冽白影閃了過來，握住空中的玉佩落在心心公主面前，望著她的眼神冷得像似能凍結落日餘暉：“心心公主，你太過分了！”
心心公主的目光也愈發冰冷：“軒轅一揚，你不要多管閑事。”
楚霄楠抱著哭得不成樣子的上官思思沖著軒轅一揚嘶吼：“你怎麽才來，你的心心瘋了！快幫我們要忘情丹的解藥！”
軒轅一揚揚手把玉佩拋給楚霄楠：“先帶思思走，解藥的事情交給我。”
心心公主白練迅速飛向楚霄楠，軒轅一揚指尖一道冷光閃過，白練在空中刷地撕成兩半，心心公主控制不住力道倒退數步，低喝一聲：“軒轅一揚，別逼我跟你動手。”
軒轅一揚氣得臉色發白：“你還少對我動手了。”
楚霄楠眼見他們兩個人吵了起來，冒著氣血逆行的危險，提起殘餘內力抱起上官思思沖出了院子，身後幾次有凜冽的白光閃過，都被軒轅一揚攔了下來。
他抱著她逃到竹林便再也沒有一絲力氣，雙雙倒在地上，上官思思跌跌撞撞爬了起來撲到他身上，嗚嗚哭泣：“霄楠，你沒事吧，你不要嚇我……”
他唇角吃力地勾起一抹笑，擡手給她擦眼淚：“思思，你原諒我了對不對？你相信我對不對？”
她握住他的手哭得愈發厲害了：“可是……都來不及了……”
他搖頭：“只要你相信我，一切都來得及。”握緊玉佩慢慢遞給她：“願意接受我嗎？”
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，緊緊咬著唇，不讓自己立即昏迷過去，接過他的玉佩慢慢掛到脖子上，俯下身子一點一點依進他的懷裏：“再不許負我。”眼角淌下淚滴，再也撐不住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。
他緊緊抱住她，側頭吻她額頭，慢慢閉上眼睛，殘淚沿著眼角一路滑落，唇邊卻勾起一絲淺淺的笑：“再也不會了。”
漸漸暗淡的霞光穿過細密的竹葉籠住相擁而眠的兩個人，帶出一種深邃而靜謐的美好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